许是因家中变故的缘由,她比同龄的女子成熟了许多,但也会懊恼、苦闷。
“怎么就是不行?”
上官婉儿不得不接受这般事实——自己手抖的根源,不在于体力,也不在于手上的力道。
似乎是心病。
而心病自古便无药石可医。
她这无忧无虑的豆蔻年华,却因接纳了这个事实,又渐渐消沉了下来,整个人郁郁寡欢,时常会对着笔墨出神。
也只有在母亲面前,上官婉儿会表现的开朗些,不想让母亲再为自己烦心忧虑。
直到那天,母亲风尘仆仆地赶回家门,来不及歇息就到了婉儿房中。
“婉儿,今日娘带你去拜会一位高人。”
“高人?有多高?”
上官婉儿好奇地反问了句,身子骨已长开的她,此时身高已近追上母亲。
看着这两年显得年轻不少的母亲,上官婉儿笑道:
“方圆三百里的武者都被女儿打了个遍,哪里还有什么高人?”
“这可不只是武道高人那般简单,跟娘来就是。”
稀里糊涂,上官婉儿被催促着换了身文静点的衣物,又被拉着上了车架,几名护院骑马佩刀护在左右,赶往了云中深处。
两个时辰后。
“娘,咱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?”
“莫要多问了,到了你就知道了,”母亲柔声说着,“能在此地找到这位高人,实属是咱们的好运。
到了以后你可莫要失礼。
这两年你性子越发活泼,当年娘好不容易教你的礼数都快忘光了!”
“哎呀,娘!”
上官婉儿凑在母亲身旁,揽着母亲肩头,“咱们这不是在云中嘛,关外天高地广,就要有这般豪气!”
“是是是,婉儿大侠是大大的英豪。”
母女两个正自说笑,车架却缓缓停下。
“到了吗?”
上官婉儿自车架中探头,好奇地问了声。
护院队长忙道:“回小姐您话,前路被挡了,咱们要去的村子就在前面。”
“被挡了?”
上官婉儿自车窗探头出来,却见前路有一大一小两头青牛,大的那头牛挡住了大半条路,正在那慢悠悠地吃着草。
路左侧是一塘池水,路右侧是块林子,他们的车马也无法绕行。
有个护院眼尖,找到了在树杈上躺着睡觉的孩童,立刻大声吆喝:“这孩子,把你的牛拉林子里面去,没见挡着路了!”
躺在那的孩童睁开一只大眼瞧了瞧,随后就哼了声,枕着胳膊继续装睡,却是毫不搭理。
“嘿你这娃!”
“给他把牛赶去旁边不就行了?”
“让开让开!”
两个护院挽着袖子向前,嘴里不断发出噪声,那头小青牛躲去大青牛身后;但大青牛恍若未闻,只是低头自顾自吃草。
一名护院要拿着马鞭向前驱赶,这青牛竟慢慢地趴了下来。
姿势竟还带着一丝丝妖娆。
树上的牧童向下瞥了眼,忍不住哈哈大笑,在树杈上由躺变坐,开心地晃着脚丫。
“抬呀,你们有力气就抬呀。”
“呀呵!你这娃娃!”
“莫要无礼,”车中传来婉儿母亲的话语声。
便见车架撩起前帘,上官婉儿扶着母亲下了车架。
那牧童见到婉儿母亲便抱怨道:“果然是你呀,姨!爷爷让我在这等你半天了。”
他又看向上官婉儿,上下打量了几下,赞叹一声:“这位大姐姐真好看,快听题吧!”
上官婉儿眨了眨眼,笑问:“听什么题?”
“自是我爷爷出的题。”
牧童身形灵巧地自树上跳下,老神在在的走到路中间,仰头看着面前这些大人,丝毫没有半点怯场。
他看着上官婉儿问:“你不是要来拜我爷爷为师吗?”
上官婉儿看向母亲,后者轻轻颔首,目中带着几分殷切。
“娘,这事您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下。”
上官婉儿略有些不满地抱怨了句,却也没有多说什么。
她便看向牧童,笑问:“令祖可是世外高人?”
牧童道:“嗯……我爷爷打渔颇为厉害。”
“打渔?”上官婉儿笑道,“若是能学一门打渔的手艺,那倒也是颇为有趣。”
牧童做了个鬼脸,笑道:“你可要听我爷爷的问题?”
上官婉儿看了眼自己母亲,心底微微叹了声,又笑道:“既然来了,自是要听的。”
“考考你!”
牧童顿时来了精神,“十二加三十四等于几?”
上官婉儿几乎脱口而出:“四十六。”
随之,她眉头轻皱,凝视着面前的孩童。
如此简单的问题?
母亲从未瞒着自己做过这般事,此地高人绝对不同凡响,这问题背后想必也暗藏玄……
“答对了!跟我来吧!”
牧童轻笑了声,跳到青牛背上,左手一翻,宛若变戏法般拿出了一只玉笛,放在嘴边轻轻吹奏。
那趴在地上的老青牛慢慢爬了起来,甩了甩牛尾,哞了半声招呼自己的子女,载着牧童、带着小牛,朝不远处的山谷村落行去。
“诶?”
上官婉儿有点摸不着头脑,母亲却拉着她向前行走,叮嘱几位护院在此守着车架。
“娘,这高人莫不是觉得算数是件麻烦事?”
上官婉儿小声嘀咕。
“莫要失礼。”
母亲忙道:“能在此地寻到这位高人,是你我之幸。
“婉儿,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喜声爱名,有不少有真才实学之人淡泊名利、不爱出风头。
“今日带你去见的这位高人,就是这般人物。
“娘如你这般年纪时,他去长安游历,与你外公有些交情,便是凭着这般交情,才能请动他指点你一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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