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忆实在是气急了,连说话里带了脏字都没有注意到。
苏莫黎呆滞地看着穆忆,脸颊上火辣辣地疼,她颤了颤唇,扭曲地勾出一抹笑,“你……你开玩笑的吧?”
大叔出事了?
在医院昏迷不醒十天?
怎么会……
她猛地想起了不久前她做过的那个梦……
那沙哑的声音痛苦地唤着她的名字,他叫她,花花,花花,我的花花……
手里的塑料袋砰地一声掉到了地上。
那不是梦!
那是大叔!
“你猜我是不是开玩笑!”穆忆恨恨地看着她,“你猜我会不会诅咒自己的亲叔叔!”
苏莫黎站在原地,脑袋轰地一声炸开,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,最后变成大叔浑身是血的样子,他痛苦地拿着电话喊她,花花,花花,我的花花……
她的世界轰然崩塌。
她颤抖着,也顾不上四周看笑话一般围观的人群,“大叔在哪?”
她的声音因为发颤得厉害而有些搞笑,可是却没人能够笑得出来。
穆忆看着苏莫黎脸上的颜色开始变得惨白,面色才渐渐缓和下来,“在医院,现在还在重度昏迷中。”
重度昏迷……
苏莫黎咀嚼着这四个字,脸色变得越来越白,她永远都记得,母亲是在这四个字里面死去的。
大叔……
不!
她不要!
“带我去见大叔!”她慌乱地拉着穆忆的手,因为紧张力道大得惊人。
穆忆被她抓得手臂生疼,冷冷地甩开她,“算你还有良心!”
医院。
又是医院。
苏莫黎和大叔认识了仅仅一个月,除去中间分开的半个月,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医院。
还是那间她住过的病房,时隔半个月,苏莫黎再次来到这里,躺在床上的那个人,已经不是她。
大叔安静地睡着,斧凿般线条分明的脸上被扣了巨大的氧气罩,纤长的睫羽安静地遮住了那双鹰隼一般的眸子。
他安静地躺着,没有了凌厉强大的气场,他躺在那里,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。
站在病房门口,苏莫黎的心似被狠狠地撞击到了一般地疼。
半个月了,她和他半个月没见了,她怎么会想到,再次见面,看到的,竟然是这样的他。
她甚至想过,她和他的再见会是在民政局离婚,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所有掩盖眼泪的准备。
可是现在,她宁愿他们是在民政局相见。
至少那样,他还是健健康康的,还会和结婚时一样冷着脸问她,不是你请么?
不知不觉,她已经走到了他身边。
近距离地看着他安静的容颜,她有些颤抖。
他的脸色是苍白的,呼吸时微弱的,一旁的心电图上微弱的心跳在静静地走着。
她终于知道,这不是一场梦。
眼泪无声滑落,她执起他冰凉的手掌,轻声唤他,“大叔……”
“大叔……你给我打电话了对不对?我真傻,还以为那是梦。”
“大叔,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把你想成了大坏蛋?其实你不坏,真的,花花才是最坏的,花花竟然把大叔的电话当成了噩梦……”
“大叔……你是不是怪花花了?所以躺在这里不起来……”
她的声音很轻,像低低的喃语,夹杂着泪水,有的时候甚至会哽咽地说不出声。
“大叔……其实我知道雨柔回来了,你就不会要我了,可是我还是在每天等着你的电话,我等啊等,等得都快要绝望了……”
“每天下课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校门口看,看看你会不会来找我……”
“可是大叔……我又害怕你来找我,我怕你一找我就对我说离婚……”
“大叔……花花是个自卑的孩子,不敢来找你,可是为什么你要躲在这里不见我……”
穆忆看着病房里的苏莫黎,被她的情绪感染,她也忍不住哭得稀里哗啦,拿了一卷纸巾跑到一边的长椅上抹眼泪,安韵静静地站在病房门口,眼里的光芒渐渐黯淡。
这是她第一次开始迷惘,当初做下那个决定到底是对是错……
这十天里,霍雨柔也来过医院,也哭得几乎晕厥,可是,她的伤心哭泣和苏莫黎比起来,少了那么一分动人的东西。
少了的,究竟是什么呢?
安韵也很迷惘,这世间男女之间的感情有很多种,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对穆清远的感情,属于哪一种。
“吃点东西吧。”看着窗外的夕阳西斜,安韵第四次端起那碗热了四次的稀粥递给苏莫黎。
她只是无意识地摇了摇头,双手紧紧地抓着大叔的手,目光分毫也不离开那张没有生气的容颜。
安韵叹了口气,纵然她不喜欢苏莫黎,看到她这个样子,她也会心有不舍。
“吃吧,清远最不喜欢你不吃饭了。”她耐下性子哄她,“我煮了清粥,一点也不油腻。”
听到安韵提到清远两个字,苏莫黎才怔怔地抬了眸,双手木然地接过清粥,一口气喝了个干净。
在安韵转身离去的时候,却听得她问,“安韵姐,大叔……大叔究竟发生了什么……”
夕阳的光照在大叔的身上有点如梦似幻的感觉,苏莫黎握着大叔的手,目光丝毫没有偏移大叔安静的睡颜,“安韵姐,大叔怎么会变成这样?”
安韵的身体猛地一顿,沙哑着声音回她,“我只知道是车祸。”
眼下最重要的,是清远能不能醒过来,她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解释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出了车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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