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汪小芹抱着她的儿子,适此环境中,她的表情显得比较局促。她用左手把左边的头发往后抹了抹。她的脸盘是清秀的,这让人觉得她和那个男人不怎么相配。汪小芹的目光一直是垂着的,朱雨深猜想她应该没看到自己。那碗紫菜汤和饭很快就端上来了。她男人舀了一勺子菜汤泡在饭里,竟然吃得稀里哗啦的。汪小芹只是捞了点紫菜放在碗里,小口地吃着。
这一刻,围观的众人似乎定在了那里。不过他们的目光都是朝向他们这一家三口的。汪小芹怀中的孩子也睁大了眼睛,看着四周的人们。孩子的衣着也显得脏乱。
朱雨深在努力回忆着姑姑所说的有关汪小芹的话。姑姑曾说过,那男人家很穷,家徒四壁;两个老的还有病。这样说来,他们夫妻在外是没有什么钱可花,能吃饱肚子就行了。
但周围的人们整个儿是以观看外星人的目光,观注了汪小芹一家好久,当然这也包括老马。此时,老马终于吃完了这份炒面。他看了一下时间,说不早了,该赶过去了。两人客气地推让了一番,结果还是朱雨深付的帐。朱雨深付过钱后,心里产生了一个想法,他想再给汪小芹夫妻俩炒两个菜,但他又怕这会伤着汪小芹男人的自尊。他正在犹豫间,老马上来一把拽住他说:“快走吧,不然时间就吃紧了。你好像还想要干什么事似的。”就这样,朱雨深被老马拽出了饭店。于是他们俩便大踏步地往候车区走。
老马说:“看见了吧,刚才这个女子,长得颇有几份姿色,就是没跟对人。中饭就吃那东西,当那么多人的面,这不丢丑吗?”
朱雨深板着脸没吱声。他回头看了一眼,就进候车室了。
进到候车室里面,果然大家都排起了长队,准备进入站台。大刘和孙伟抱怨了几句,怪他们怎么到现在才来?如果再不来,就把他们行李丢在这儿,他们自个儿走了。
其实,车站只是预报了他们要乘的火车已由邻站开出,到这里还有十分钟左右呢。
朱雨深环视了一下四周,这个车站的候车室已经显出破败的迹象。然而,东西两边墙的上方所绘的《鱼米之米》的长幅颜料画却比较醒目。
那上面绘了一对年轻的男女,春天播种,夏天灌溉,秋天收稻,冬天打鱼、修补鱼网等生活画面。很是生动,让人觉得一年四季从事农耕、打鱼是件很有诗情画意的事。
朱雨深觉得,现实中可能却不是这么回事。他看了一下自己的前后和周围——过完年,出外讨生活的人都以年轻的男女居多。看来身处鱼米之乡的人们,还得外出挣钱,窝在家里做些农事是远远不够了。他们的脸是焦虑的、茫然的,和那图画中男女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经过一番拥挤,朱雨深他们四人终于上了车。老马和大刘的动作贼快,由于本站下的人多,空了少许的座位,他们俩就抢了两个。孙伟由于要吃饭,也跟他们挤在了一起,车厢里站了不少人。
他们三人都拿出了吃的,朱雨深把自己的啤酒也摔给了他们。他不想喝酒,就一个人呆在车厢接头的车门处,观看着外面的风景。
其时,火车已开到了芜湖郊区境内,那些小山坡,那些平房与楼房我杂的村庄都不断地往后退去。眼中所见,让朱雨深觉得这里比黄镇那边要贫瘠。他想起了谢五妹后来交的那个男朋友,就是芜湖郊区人。他想:他的家是不是就在这一带呢?
观看了一段时间窗外的风景后,朱雨深的思绪又回到了汪小芹身上。他记得大姑说过,这几天汪小芹家的女性亲属都劝她丢下孩子,跟那个北方男人分开。今日见到她男人的状况,还有那个孩子,让人觉得那些劝说都太残忍了。试问:汪小芹一走,他们父子俩将怎么办?
他们今日应该是要回苏北的家了。汪小芹的定力是比较好的,不为世俗的压力所征服。凭这一点,朱雨深认为在当今社会已很难找了。只不过,他们的现状也确实太寒酸了,遭人歧视,遭娘家唾弃是少不了的。他诚心祝愿他们将来会好起来,愿这对一开始以传奇般的故事开头的夫妻,能幸福地过上一辈子!
日落时分,伴随着几声嘶叫,火车一头栽进了杭州城站火车站。晚上吃饭时,老马就把这两天的日程安排跟他三人说了一下:第二天上午去看西湖十景,下午自由活动,第三天上午去一下四季青大街,然后乘中午的火车回芜湖。回到市里是晚上,四个人要打一辆车回黄镇。所以这两天得省着点钱花。他们当晚就找了一家便宜的旅社住了下来。
第二天一早,四人乘公交车来到西湖边的景点之一——柳浪闻莺。虽然还是清晨,但这里已经是人声鼎沸了。这个景点实际上就是那么一大片柳树,好像看不到莺。
柳树丛中的厕所很现代化,很干净。他们走了一小段,找一个木躺椅坐下来休息一会。面前这一潭西湖之水已然发黑,湖中游船如织。一阵阵的风迎面吹来,把湖水吹得拍打着岸边,激起一片小雾,同时有一股腥腥的味道。
湖的三面被群山环抱,只有一边可以看到现代化的高楼大厦。朱雨深不禁想起了儿时学过的一首诗:“山外青山楼外楼、西湖歌舞几时休……”那好像是写南宋初年的事。他想,那时山应该比如今更葱翠,楼也应该是些低矮的建筑。那时的西湖之美,才是真正的原生态的美。而如今,西湖周围充斥着商业化的气息。这一潭湖水,几乎快要被热闹与喧嚣的人们给掀个底朝天。实际上西湖是脆弱的,她承载不了越来越重的加于她的负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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