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有事先走”的祁川在三节课后出现在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,旁边还站着他的同桌施钧洋,郗白敲门进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。
黄昏的光落在窗边的白色瓷砖上,被雨洗刷得干净的玻璃把热浪隔绝在外,郗白站在冷热的分界线,迟迟挪动不了脚步。
他不会认错祁川的背影,不会认错他纯白色的低帮板鞋,不会认错他手臂上贴着的棕色创口贴。但他想他们的碰面应该停在静谧的午间教室,或者是滂沱的大雨中央,他不想在任何老师的办公室里见到他。
“你们就不能不动手吗!!!”
施钧洋扯了扯嘴角,“是他们先……”
“什么叫他们先招惹,他们招惹你们就非要搭理吗!!我就奇了怪了,这一天天的,怎么别的人都没事,体校的人就跟你俩过不去!!干脆你俩转学过去算了!”
……在这里遇见祁川不会是好事,他绝对是来挨骂的。
郗白来此的目的正好相反,因此他十分抗拒在此时走进这里。他的抗拒没人听见,冷气越过他跑到屋外,盛怒的教导主任一心教育眼前俩个混小子,过了好一会才注意到他。
中年主任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关上门进来。见着从不给他惹事只会给他脸上添光的优等生,主任阎王般的神色总算缓和了一些。但老师们跟郗白之间向来也没什么好说的,一方根本不说话,另一方的夸奖和鼓励就比较像在走流程。
他从桌上抽出了几本摊开的证书,拨了几下找到属于郗白的那一本。一个学期前的市级竞赛二等奖证书,在郗白都快忘了这事的时候递到了他手里。
郗白双手接过它,然后把它合上背到身后。
“二等奖,很不错了。我看一等奖都是高三的学生……嗯,再接再厉!”主任灌了口茶,朝他赞许地点了点头,“你情况特殊,在学校里有什么困难就提,有不方便的地方,要及时传达给我或者你们班主任曹老师,知道了吗?”
郗白垂着眼睛点了点头。
明明是来领证书的,他低着头的模样仿佛他才是做错事被骂的那一个。郗白能感觉有两道目光落在他身上,还没来得及脸热,他就听见不怕死不嫌事大的施钧洋,小声地朝身边人问了一句:
“啥情况特殊?”
“……”
施钧洋比祁川矮半个头,瑞凤眼,平日总是笑得没心没肺的,基本上跟祁川形影不离,以至于郗白早就知道他这号人。他还知道他的话其实没有恶意,只是单纯的好奇和在主任面前刻意表现出的顽劣。
郗白依旧感到了铺天盖地的难堪。
啪一声,教导主任抽起一本证书就在施钧洋胳膊上来了一下,施钧洋挨得结结实实。但他就是喜欢看主任被他气得跳起来的样子,这会儿更是没忍住不要脸地扯着嘴角笑了一下。
于是主任又开始了。
“你这个混小子还好意思问!你看看人家!再看看你!你什么意思啊!……”
郗白把头压得更低了,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攥紧,泛白的指尖扣在朱红色的证书壳上,他最怕这种对比性的论调出现,这只会一遍一遍地提醒他自己有所残缺的事实。他不想别人的目光加注到这一点上,尤其还在祁川的面前。
而在郗白想夺路而逃的时候,他身后一直没出声人在此时开了口。
“和体校的冲突,没有下次了。”祁川说,同时抬起右手把施钧洋的头摁了下去,“钧洋嘴上没把门的,他没有恶意。”
没有恶意不知道是在解释给谁听。
祁川说话的语气不卑不亢,不像是在认错,但要知道他极少会在被老师们骂了之后吭声,解释或是争辩都不会有,如此开口已经算是少见。教导主任愣了一下,还真差点信了他的邪。
“……不是,没有下次就完了吗?祁川啊祁川,你知不知道上次月考你倒数第几啊?你是不是非要倒一了才会看几眼书?殷染说她给你补习你根本就不听!你到底想怎么样啊!”
“殷染说的太难懂。”
“要谁说你才听得懂!你钦点个人?只要你愿意学,我就给你安排!”
教导主任已经从暴躁老哥转变为苦口婆心的老父亲了,他长叹了一口气,又灌了口已经见底的茶,呸呸两下把喝进嘴的茶叶吐回了杯子里。
郗白的心中也叹过百转千回,他咬着嘴唇抬眼,从桌角的笔筒里抽了一支铅笔,然后从视线范围内找了一张离他最近的纸。是什么执勤表他没有细看,他将其翻过来在后面刷刷写了一行字,推到了主任面前。
魏主任,没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,谢谢您。
主任看了一眼他的话,又是一声长叹,“嗯,你快回家吧。”
让人叹息的情况能分好多种,恨铁不成钢的,惋惜感慨的。郗白再次垂下头,转身要走。明明是普通的离开,又被他自己演成了逃离的姿势。
而就在此时,祁川冷不丁地说了一句,“郗白可以吗?”
话音一落,郗白被定在了原地。不止他,魏主任也是,施钧洋也是。
“补习。”
祁川又补了一声。
魏主任愣了两秒,随即反应过来,以为他是在开什么玩笑。郗白不能说话的状况起码半个学校的人都有耳闻,如果他只是普通的学生就算了,偏偏他成绩拔尖,难免被各路老师当成励志鸡汤的主人公来说起。祁川如果拿郗白来梗他未免太过分。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