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次见到谢必安, 林夕发现谢必安的态度更恭敬了。
“恭喜上人啊。”
林夕笑着与谢必安回礼, 看着谢必安一扫自己到大明来之前的气恼、无奈模样, 不由地就问道:
“崇祯帝离开接引司?”
谢必安笑嘻嘻地应道:“没有, 但他不闹了。也放了别人了。就等着与上人见面、再说几句话就转世投胎了。”
“发生什么事了, 让他变化这么大?”
林夕可记得崇祯帝在枉死城前面, 拦着那些在他后面死了的臣子, 跳脚大骂的闹腾。
“从你在大明带军去辽东,与女真族在辽阳城外打完第一战,他就安安静静了。”
俩人说着话,很快就到了接引司。围在接引司前面想对崇祯继续效忠的人,都被崇祯以自己也要转世投胎给劝说着离开了。那些后来降清的大臣, 也在他万般的鄙视下,难掩羞愧地去地府清算功德。
唉!千古艰难唯一死。
地府的接引司里,新鬼们拥挤在一起, 静静地签到, 然后被鬼差引向各处。偶有被挤出来的新鬼, 也拼命地挤回鬼堆里,都想远远地躲开这个紫气绕体的死鬼皇帝。
于是在崇祯的身边, 就形成好大的一块空域。
林夕看看那些快挤成纸片的新鬼,在看看崇祯的身周, 帝王做鬼了也不同凡人啊。
“上人。”
崇祯远远地奔过来行礼。原来一直披散的头发也束了起来, 整个人看上去斯文有礼, 不再是有些歇斯底里、疯疯癫癫的模样了。
“五郎。”林夕对着年轻了几十岁的朱由检, 脱口而出了习惯称呼。
崇祯的眼圈立即红了, 他立即哽咽起来,再度躬身施礼,声音里溢满真诚的感谢:“五郎谢皇兄多年的照顾。”
林夕赶紧回礼。
“咳咳,不好意思,我叫惯了五郎了。”
崇祯红着眼请求,“上人可否以皇兄的样子与我说话?”
林夕点头,幻化出朱由校的模样。谢必安和几位鬼差躲去了一边,暗地里撇撇嘴,这模样是还没长大啊,怎么当的那十几、二十年的皇帝呢?!
崇祯又是一礼,“上人,是五郎错怪皇兄了。上人借皇兄说的话,我都记得呢。是父皇没有尽到责任,是祖父荒唐,几十年不上朝,败坏了大明的根基。还有,还有……”
崇祯说不下去了。
停了一会儿,他又继续说:“不怪皇兄的。是老天要亡大明,黄河、淮河才年年泛滥、地动接连不断,皇兄已经用尽全力了。我不该怪罪到皇兄身上。”
林夕这才明白崇祯要自己幻化为朱由校模样的原因。
——原来是为了向他亲哥道歉啊。
“上人,我皇兄在位的时候,已经是很努力了。他比我做的好,他也不是后世所传言的弃了朝政做木工。那些史书记载是丑画了他,孝和皇后不得父皇欢心,李选侍飞扬跋扈,他……只有客氏一直在照顾他——”
朱由检早后悔杀了魏忠贤了。他不知道该怎么说魏忠贤、客氏与亲兄的事情,觉得还是闭口不要再说了为好。因为林夕上人改了大明太多他认为不能改的东西。
亲亲相亲是头一条。原来亲亲也是淘空大明的祸根。
每年几百万的银子甚至更多的银子,被他们浪费掉了,原来都是没必要的,是完全可以不用花的。
看林夕上人对那些宗室断了朝廷的赡养,宗室里不是有不少人就奋起努力了吗?不是比领着朝廷给的那点儿微薄禄米,过的更好了吗?
还有那些抱着“近君养亲”之目的进宫的宦官,在林夕上人严厉的“禁阉令”之下,各自在乡村里好好干活,也能够奉养父母亲的。
最重要的是内廷里没有宦官也是可以的啊。
自己那时候怎么就没有这样的觉悟呢?
任由宫里养着十万宦官,即便组成了净军,也是不成事的军卒,成为压垮大明朝的稻草之一。
还有,林夕上人对皇室仅剩的瑞王、惠王、潞王,一直都是平等的郡王待遇。但对自己的待遇,出宫前一直与朱慈焴和朱慈炅是一样的皇子待遇。出宫后给与的也是亲王待遇,而后最自己的儿子朱慈烺就是与瑞王一样的郡王待遇。
一代代地递减下去,包括朱慈焴和朱慈炅的儿子,承爵的也只有嫡长子,是郡王爵位。与帝室的关系,出了五服就可以领军。而朱慈焴兄弟和自己一样,可以在朝廷里担当与自己能力相称的职务。
这是崇祯发自内心想感谢林夕的原因。
“上人,太感谢你了。皇兄留我在京不用就藩,但我每想到一辈子就浑浑噩噩地与那些藩王们一样混到死,就觉得自己白来世上一遭。可自己什么也不会,接手了帝王,却做不来帝王。但是看着上人安排我走的那些事儿,那些才是我能干的、干得好的。谢谢上人。”
“五郎不必多礼。那些年你也是靠自己的本事做事。”
林夕面对真诚感谢的崇祯帝,也客气地向他还礼、赞扬他。
崇祯帝摇头,“我该听皇兄的话,不该那么快逼死魏忠贤,内侍里也该信用皇兄留下的人。最不该轻信建奴的反间计,杀了袁崇焕泄私愤。以至后来京师被围,各地领兵的总兵官,都不肯上京勤王救驾了。”
崇祯地捂着脸哭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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