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过了半盏茶时间,有人疾奔而来,大声呼喝道:“何人夜闯少林?”
初夏借着火把晃动的光亮望去,却是一群少林武僧,人人手中持着褐色僧棍,人如龙,动如风,转瞬便将自己二人围了起来。
那为首的武僧身材极为高大,往小径中央一立,立时便有渊渟岳峙的气势,一身虬结的肌肉极是吓人,一眼看去便知是外家高手。
那武僧沉声道:“兀那男子,放下兵刃,与我一道去见主持。”
公子负手立着,只淡淡一笑:“如今夜游嵩山,难道也要被送入少林寺的戒律院了?”
那武僧冷笑一声:“少室山乃少林所辖之地,岂容你们闲杂人等想来就来,想走就走!”
公子回头,看到初夏有些发白的脸色,叹道:“他们要留我们下来,你说可怎么办?”
火光中看到公子的微笑,初夏忽然便轻松下来,她下颌微扬,有意大声道:“如今和尚怎么和劫道的匪徒差不多?拿着长棍吓唬人,还动不动人要人留下。”
初夏本就口齿伶俐,吐字干脆,那武僧脸上红一阵白一阵,只得重重哼了一声。
夜风忽急,吹起公子衣袍,墨蓝色的衫角猎猎扬起,而他负手立着,只淡淡一笑,对初夏道:“此刻下山,到山下之时,恰好天亮。”
那群武僧愈围愈近,微潮的空气中,仿佛有锐利刀锋隐匿其中,迫得人无法呼吸。公子缓声道:“你们这些人,留不下我。还是不要动手为好。”
话音未落,另一条小径上又是一条绵延而来的火龙,有人急奔而来,大声喝道:“拦下他们!他们杀了图风师叔祖!”
此言一出,恍若惊雷。
初夏几乎站立不稳,心知自己二人必然陷入了某个极可怕的陷阱中。她一颗心跳得怦怦直响,一低头,看到公子的右手已顺势扶在渔阳剑上,之前闲然的神情已经褪去了,双眉斜飞入鬓,抿着薄唇,一言不发。
那群武僧惊疑不定,互望数眼,为首之人方道:“你慢慢说,图风师叔祖怎么了?“
那奔来的少年僧人气喘吁吁道:“他们杀了图风大师,逃走不及……你们拦下他们!”
初夏忍不住道:“图风大师分明好好的——谁说我们杀了图风大师?”
此言一出,众僧表情皆是怪异,而那少年僧人的表情有一瞬的扭曲,似是看到了极为骇人之事,连说话都不利索起来:“你……你是女子!就是你!就是你!”
初夏尚未说话,却见那为首的武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出一掌,那隔空掌力扑向初夏,公子微微踏上半步,也不见如何动手,便将那掌风化解开去。只是尚有几丝从掌侧遗漏,初夏头上布巾被刮落下来,落下如瀑青丝。
“果然是女子。”那武僧喝道,“你们究竟是何人?”
“就是这股香气!”少年僧人忍不住大哭起来,“师叔祖遇害之处,也有这样淡淡的花香,就是你身上的味道!”
初夏抬起袖子,轻轻闻了闻,有些茫然道:“什么香气?”
公子心下却是一凛,他知道初夏身上确是带着一股兰花般的幽香,只是她不自知,他便也没有说起。他又跨上半步,将初夏拦在自己身后,正色道:“我二人之前确是去找过图风大师,但是离开之时,大师安然无恙,并与我约定明日再见。大师他……真的圆寂了?”
少年僧人擦了擦眼泪道,“师叔祖是被杀死的!你们这两个贼人,我亲眼看到凶手是一个女子的背影,这山上如今只你一个女人,还要狡辩!”
话音未落,武僧声音如暴雷般响起:“结阵,先拿下这两人。”
公子一手托在初夏腰间,掌力柔和吞吐,将她送至柏树小径旁崖壁上站着,另一只手拨开渔阳剑剑鞘,露出如雪般的剑锋。那武僧们的阵势尚未展开,却见眼前光芒一闪,棍头便已被削下大半。须知那木棍是以铁桦树制成,外边用铜片包裹,坚硬不下金石。而眼前这年轻人动作快如魅影,轻而易举的将一片长棍削断,这份功力,当真惊世骇俗。
公子一击之后立时后退,气运丹田,沉声道:“沧州君夜安,求见少林空风大师。”
连说三遍,声音远远送出去,此处至少室山头,人人耳中皆是一震。
为首武僧手中握着半截僧棍,目露震惊之色,道:“你……你是公子夜安?”
公子淡淡颔首,收剑入鞘,只浅浅道:“诸位,适才得罪了。”
一时间无人再敢上前动手,不多时,一行人身着灰色僧袍,衣袂飘飘至上而下行来,为首的高僧面容清癯,身材高瘦,正是少林方丈空风大师。
武僧们让开一条小道,空风大师手持念珠,缓步上前。
君夜安执后辈礼:“夤夜造访少林,多有不敬,望大师原宥。”
空风大师右臂微伸,做了免礼之势,一股圆润清和的内力将君夜安托起:“君公子不必多礼。”
公子与空风大师对视,低声道:“这位小师傅说图风大师被人所害……夜安不知此事是否当真?”
空风大师闭目长叹道:“不错,图风师弟已然过世。一刀划破喉咙,须发皆落,确是被人所害。”
山壁上低低一声惊叹,接着一道黑影坠了下来,公子纵身跃起,接住初夏的身子,将她放回地上,借着火光打量她的神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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