进屋的刹那,烛光亮了起来,公子静坐在桌边,仿佛不曾睡着。
“公子……我听到叮咚声了,就像那天在舒园里一样……”初夏骇得脸色发白,跌跌撞撞跑至公子身边,“你听!”
公子以手指放在唇边,示意她噤声。
叮咚……叮咚……
初夏抓紧公子的袖子,只是听觉在这样的情况下愈发敏锐,那叮咚声好似就在耳侧。
再过得一会儿,似是有野猫在屋顶踏瓦而过,叮咚声却果然没了。
公子夜安唇边带着令人安心的笑,伸手抚了抚初夏的肩膀,柔声道:“傻丫头,是雨滴落入院中水缸的声音。”
初夏显然还是半信半疑,等了好一会儿,再无动静,方才和衣躺下了。
只是这一搅,却再无睡意了。
初夏裹着被子,躺了一炷香时分,精神却是愈佳,不由小声道:“公子,你睡着了么?”
公子并没有回应,初夏等了一会儿,轻轻“哼”了一声,道:“公子,我知道你在装睡。否则……方才你怎么会立时便醒了?”
良久,传来悠悠一声:“嗯。”
“公子,奴婢陪你说说话吧。”
黑夜之中,公子却笑了:“究竟是谁陪谁说话?”
“公子,那些杀手是不是又盯上我们了?”
“可能是吧。”
初夏悄悄吞了口口水,咕咚一声甚响:“那咱们还是加紧脚程吧。早些拿到……便早早了结了。”
公子却不答,良久才道:“现下你再不睡,明日小心又从马上落下来。”
“公子,你说,杀了夫人的那人,是不是就是君府里的内奸呢?”初夏左右睡不着,拥被坐起来,“那个人不抓出来,我心里总是觉得不安……”
公子懒懒应了一声,听起来很是敷衍。
初夏亦觉得无趣,沉默了一会儿,又道:“公子,那《山水谣》中,藏着的是什么东西呢?”
“宝藏,或者武功秘籍,不是你说的么?”
“我是瞎猜的。”初夏抽抽鼻子道,“公子你希望是什么?”
“金银珠宝,那都是生不带来,死不带去的东西,我并不稀罕;至于武林秘籍,争夺者则更是可笑。”公子冷淡道,“需知练武资质极佳之人,再平凡的招式,亦能化腐朽为神奇。昔日丐帮帮主乔峰,一套□□长拳,打得江湖好汉无一人不臣服。而精深的武功心法,你便是扔在庸才面前,任其钻研十年,只怕也学不出什么。至于高手,武功路数自成一派,又何须觊觎旁人之物?”
初夏将这话咀嚼数遍,觉得大有道理。可转念想想,又觉得不对,忍不住便道:“那么,为什么有这么多人要去夺宝呢?”
公子轻哼一声:“贪嗔之意,不劳而获之心,人人皆有。一叶障目,自然什么都做得出来。”
初夏再要说话之时,却觉得喉间一热,公子不知用什么点了她的哑穴,令她无法再说话了。
她登时气急,想要跳起来,却听公子悠悠道:“嘴巴是说不出话了,身子还要动——可是要我抱着你睡?”
初夏听到最后一句,立时躺下,一动不动。
公子方轻轻一笑:“敬酒不吃吃罚酒。”
这一觉却睡到了日上三竿。初夏醒转之时,只觉得大事不妙,若因为她一人贪睡,却耽误了这行程,可怎么办好?
她急急忙忙起来梳洗,却在门口遇到白雪,行礼道:“姑娘早。”
白雪上下打量她数眼,似笑非笑道:“初夏,昨晚可听到什么动静不曾?”
初夏心中咯噔一声,道:“姑娘听到什么了?”
白雪拢了拢眉梢:“或许是铃声吧……也可能是野猫踩过屋檐……”
初夏心中不明她为何说起这些,只呆呆看着她明艳的脸庞发愣。
“我是说,若非被这些动静搅了好眠,你怎么睡到此刻方起呢?”白雪微微一笑,转身欲回自己房中,却又似想起了什么,“对了初夏,我的风氅昨日被勾破了,你替我补一补。”
初夏“哎”了一声:“姑娘你再等会儿吧,我先去镇上买些针线回来。”
下楼之后,却见公子正坐着喝茶,青龙一见初夏,便道:“我可没见过这么好吃懒做的丫头。”
初夏向伙计要了个馒头,随便吃了,便含糊道:“现在不即刻走吧?”
“公子说这镇甸景致很好,我们多留几日。” 青龙道,“初夏,你喉咙这儿怎么啦?沾着一块蜡。”
初夏伸手摸了摸,果然还沾着一块蜡,她取下来扔在地上,气呼呼的看了公子一眼,却对青龙道:“那我去买些针线,白雪姑娘的衣裳破了。”当下也不再说话,向伙计借了斗笠蓑衣便出门了。
青龙有些摸不着头脑:“公子,初夏怎么了?你瞧见她瞪了你一眼么?像仇人似的。”
公子眯起眼睛,望着窗外绵绵春雨,却不说话。
“哈,我知道了。你昨晚定是嫌她聒噪,用蜡封了她哑穴!”青龙脑子转得快,立时乐不可支,“下次她再与我斗嘴,我便这么做。”
公子终于看他一眼,凤眸微凉。
青龙心下咯噔一声,低声道:“公子,我开玩笑的。初夏这么乖,我当然不会欺负她啦……”
公子将茶盏放在桌上,只淡淡道:“还不跟去。”
“我这就去。”少年嘻嘻一笑,话音未落,身形却已不见了。
这大柳庄在神都洛阳之东,洛水分支经流此处,烟雨迷茫,景致秀丽,颇有数分江南的味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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