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闲很快知晓景王为何入宫, 因为第二日就已举国皆知。原来宫中虽然有不少美人, 但后位虚悬, 六宫由太后及太皇太后暂掌。
白日里景王稍稍跟两位闲得慌的老人提个醒, 后宫马上热闹起来。朱厚洵也坐不住了, 连夜请景王入宫商量。
次日早朝便知会了百官,这些官员一扫往日的颓唐, 都琢磨着将女儿送进宫。他们连殿试的事也不怎么上心, 走过场似的凭朱厚洵钦定三甲。
朱厚洵格外高兴,见到高居榜首的林清平是由林子任举荐, 心里早就定好了名次。
折腾到午后, 也不再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了,赶忙回家筹措, 作为状元的林清平倒是被朱厚洵留下好生抚慰了一阵。
君闲在朝元殿外随意地立着, 敏锐地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, 循着那目光望去, 不期然地见到个青袍史官。他想了想,便走上前去笑着说:“林史官最近忙着修撰临朝史,入宫的次数倒是少了。”
林子任没想过他会主动搭话,微微诧异。但他收敛锋芒二十余年, 当然不会露在脸上, 他犹带漫不经心的笑容, 拱手见礼:“见过张统领。”
君闲按着腰间漂亮的佩刀, 状似无意地问:“我近日听了个笑话, 说的是‘鹰非甘泉不饮, 非鲜肉不食,守着死水腐尸的舐枭见鹰从空中飞过,却以为鹰要来抢它的食物’,你说可笑不可笑?”
林子任被连日来知晓的事实压得透不过气,君闲这句话恰恰踩到了他绷得最紧的那根弦,他目光一厉,“张统领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原以为临朝朝野再无人能及他半分,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在他眼皮底下做了那么多事。
君闲见他紧张到这种地步,心情立时转好,斜睨他一眼,笑着说:“本统领是说,我这舐枭目光短浅,你莫要和我抢就好了。”待他施施然离去,林子任额角已然冒汗,见到往来的官员还是如常问好。
手背却青筋毕现,心中忐忑,不知景王是否将他们密议的事告诉这禁军统领——若把他逼急了,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,得想办法把他调出京畿再下手!
***
君闲才缓步回到自己处理禁军内务的地方,就见到唐越抱着几十卷丹青从门外探个头进来。
他身后的许武没好气地踹了他屁-股一脚,才见连滚带跑地溜进来,哗啦啦地将那些裱得精细的画扔了一桌。许武则比他好多了,整整齐齐摆一边。
唐越啧啧称奇:“这些官员的手脚可真够快的,才那么一会儿工夫,内监司已经收到这么多了,指不定我们一个来回那边又送来了许多。”
唐越本来还想说狗见到骨头也没这么急,却听许武嘿嘿直笑:“我妹妹也在里面。”念在彼此是生死泽袍,唐越把话吞了回去。
君闲随意地摊开几张美人图,见到的都是腰细如柳,体态婀娜,也不再看了,只是叹息道:“若这些人养儿子像养女儿一样费心就好了。”
刚将禁军调配好的钱伯颜一踏进屋内就听到君闲这句话,老脸一变,心里感慨万千:大人果然还是喜好男风……
钱伯颜难得徇私一把:“大人仔细看看,若有中意的便不传上去了,等陛下大喜之后,大人再上门去提亲……”他相貌老成,久而久之也就将自己当成禁军的大家长,君闲在禁军中算得上是年轻的了,他更是时时关怀备至。
君闲啼笑皆非地瞧着钱伯颜,心中却一暖:有钱伯颜在,禁军怎么也不会吃亏。他微微一笑,问道:“伯颜,你这些年一心扑在禁军上,恐怕许久不曾休沐了。”
钱伯颜满眼感动,心道大人你终于发现了,脸上却还是沉稳如常:“没有的事,大人自幼体弱,自然经不起值夜的苦。”如果不是屡立奇功,以及先帝的一封遗诏,照他三天两头托病不上朝的德性,哪里能坐稳禁军统领的位置?
当然,没有钱伯颜这任劳任怨的副统领,许多事也是做不成的。
君闲也觉得亏待这天生老态的副统领,温声道:“伯颜,你可知道你的族弟入朝为官已经六年了。”
钱伯颜一脸茫然:“啊?”他自小被卖到前统领家中,受他提携入了幼军。
经历常山那惨烈的一夜,他一心要整治前统领留下的幼军,更是狠下心来断了与家里的联系。当初接到的喜报也只是将几年攒下来的饷银送了回去,没有再打听。
见钱伯颜对旁人事事挂心,对自己的事却懵懂至此,君闲拍拍他的肩:“这些美人图你拿回去,看中哪个就压下来,改天我们齐齐去为你提亲!你再不娶,以后跟儿子出去可要被当成爷孙俩了!娶个媳妇儿,你也能爱惜自己……”
钱伯颜看见比自己年轻不只一点半点的君闲老气横秋地吩咐,呆呆愣愣地,不知该作何反应。
“你们两个兄弟,一个刚正过头,一个眼里只有禁军,真是让人放心不下啊,”
君闲敲打着桌沿,“不过这就能让一些人放心了,随你们吧……伯颜,你有什么难处,可以去跟赵将军商量。”
他话中隐隐的别意让钱伯颜一惊,却很快被唐越跟许武闹腾出来的动静弄得哭笑不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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